荷里活真人版《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2017)實在令人失望。施嘉莉祖安遜(Scarlett Johansson)演亞洲人無疑值得爭議(不過似乎是出於票房考慮多於種族認同,畢竟這位銀壇女神在世界各地都有大量影迷),但她這個「少佐」軀體本來就只是容器,感覺雖然奇怪,但多少也削減了白人演草薙素子的尷尬。這當然不是影片最失敗的地方,甚至失去原作探討肉體與意識、虛幻現實與自由意志、資訊之海(反倒在施嘉莉祖安遜另一作品《觸不到的她》(Her,2013)有相關的內容)的深度也是意料之內、不感奇怪的事。


        我無法接受的是這真人版視覺上的蒼白(卻竟然有不少人說這是「神還原」,又或讚賞影片眩目可觀)。最簡單可見的就是那個參考香港景貌而設計的未來城市(見圖 2),那當然頗有《2020》(Blade Runner,1982)的影子,但那無處不在的全息影像廣告、紅綠雜色的電光燈影,不單庸俗,而且不真實——一來本片特技未算頂尖,一看就感到是電腦畫的(見圖 4);二來即使未來會全電子化,會全城都出現那些光想像已感到恐怖的「巨人」廣告嗎(見圖 6)?這可完全脫離了原作的面貌。


         其實,無論是本片故事所取材、合拼、改編的押井守導演的原版《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1995)和《攻殻機動隊 2 之無邪》(Ghost in the Shell 2: Innocence,2004),抑或上文提到的《2020》,其對未來城市景貌的想像都相當「現代」,霓虹燈固然燦爛,基調卻是很灰實的(見圖 1),就算是新奇的摩天大廈或工業設施(見圖 3),都並非荷里活的鐵色平滑(再說真人版高科技區和貧民區的視覺基調太不統一了),而且原著寫的雖然是人心虛浮靈魂暗啞的世界,畢竟能感受到一般人的生活空間和日常活動(如圖 7 的住宅區和廣告牌、圖 8 的電車站和雨中場景,圖 9 的時裝店櫥窗——注意內裡的不是外露機械的生化人),不像荷里活版閃過一兩個肉檔鏡頭(那肉販是否也有機械肢體?原版的平民區並沒有誇張的高科技和電子燈光,只有老式的街招和廣告牌),就算是拍了平民生活了。即使是黑幫的地下世界(見圖 10),原版動畫也不像荷里活般高科技掛帥。不過,有時候看現在香港的商廈(見圖 5),那些惡俗的燈光,其實也離這個荷里活的詮釋不遠吧,因此,看到影片中相對保存了原貌的勵德邨、香港文化中心、荃灣華人永遠墳場等,香港觀眾總是感動的,至於最後那場戲才現身的銅鑼灣怡和街天橋,加上最終揭露的素子原身份,也難免不令人想到雨傘運動時的佔銅青年、街道景象及其無奈結局,不過我自己也不喜歡過度解讀,那就僅限於此好了。


         至於原著獨特而震撼的構圖(見圖 11、12)和動作設計,荷里活真人版更是相距遠甚,但已非這短短篇幅所能說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