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文含劇透*


《風河谷謀殺案》Wind River 是Taylor Sheridan 第二次執導的電影, 同時也是他編導的「邊疆暴力三部曲」的第三章。以描寫美國邊疆蠻荒為題,三部曲的前兩部作品是由名導Denis Villeneuve執導的《毒栽者》Sicario 與及今年上半年在港上映,由David Mackenzie執導的《非正常械劫案》Hell or High Water,兩套電影分別以南部的美國墨西哥邊境,及德州為故事背景。而這回《風》則走到美國北面寒冷的懷俄明州原住民區,拍攝一宗印第安人少女被謀殺的案件。以故事而言,這套電影比首兩部曲要簡單得多,它沒有黑白兩道的大規模追捕行動,亦沒有精密設計的多重械劫懸案,說的就只有一個不多枝節,頗為直接的謀殺案。然而,《風》相對前兩對作品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相對於我認為是過譽的《毒》),它是最能把故事當中的訊息與它的故事背景扣連著,最能把Taylor Sheridan拍攝美國邊疆的用意呈現出來,可見這位新晉電影人的編劇功力每次都在進步之中(導演訪問說過這三部曲他是順著寫的)。



以觀眾看過這麼多五花八門的離奇兇案故事,《風》中的謀殺案的確並不複雜。有一日在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管理局工作的捕獵專家歌利(Jeremy Renner 飾)在風河谷的雪山上搜捕山獅時,意外發現了一具印第安少女的屍體,而這位少女更是他認識的人。不久FBI探員珍(Elizabeth Olsen飾)接報到場,卻發現原來該少女並非直接遭謀殺致死,而是晚上她在受傷的情況下赤腳在雪山上走了一大段路失溫失血致死的,因此FBI並不能派人增援調查。於是,珍便請求歌利的幫忙,聯同地區警局僅有的三數名警察,著手調查這宗案件。歌利的身份及過去的經歷與這宗案件有多少聯繫。他雖然不是原居民,但是他的前妻及其家人皆是聚居於風河谷的印第安人,而他的女兒更在數年前有過跟這宗兇案很相似的遭遇,最終不幸身亡,可是案件真相卻一直成謎。數年之後又一名少女被殺身亡,歌利不能不勾起過去傷痛的回憶,加上自己身份特殊,使他在協助調查案件時,猶如半個局中人一樣,既要很理性輯兇,亦要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構成了一種內心的複雜性。這種「戲味」穿聯整齣電影,亦帶出整個故事的主旨,使《風》遠比單純不斷扭橋的兇案電影豐富。



電影中呈現了印第安原住民因為歷史問題被搶奪土地,最後只餘美國政府劃出荒蕪的北部地區作為他們屬地時的生活狀況。那些區域沒有土地價值,更不用談任何發展潛力,附帶的只有厭惡的寒冷氣候、以及寸草不生的貧瘠土壤。但無奈的是,這班原住民卻不得不「滯留」在自己這片居住地,完全沒有能力(包括經濟上、學識上等)離開外闖。結果,有些新一代的印第安人完全看不到希望,導致他們採取放任麋爛的生活方式,終日犯案吸毒、經常出入警署監獄。就像被殺少女的哥哥查皮,被珍與歌利發現時正在於一所破屋內與其同黨濫藥,不問世事虛渡光陰,甚至不知道在他的妹妹剛剛過去發生了那麼大件事。歌利見證著這個年輕人一步步沉淪,在他被捕後在警車上來了一場發人深省的對話。查皮說他的現況是週遭環境迫成的,他很憤怒,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對抗這個世界。他問歌利知唔知要這種感覺有多糟,歌利卻回應道:「我們要對抗要面對的是那份糟糕的感覺,而不是這個世界。你知道為甚麼嗎?因為,我們是贏不了這個世界的。」


歌利緃使不是印第安人,但是透過多年居住在這裏,經歷了見過了多宗事情,早以明白到我們要強行打敗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任務,得出的結果往往只是一重重的無力感。我們在歌利身上也看得到,即使他是一個經驗老到的雪山獵人,但是他在自己的女兒被殺一事當中,多年來卻無法尋覓兇手,或是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他根本得不到一個答案,反而得到的是無限的傷痛。漸漸歌利明白到,他真正要面對和處理的,是自己的感受。「Take the Pain, Take the Pain」,歌利對失去愛女的父親如是說。也許這就是生活在邊疆蠻荒之地的居民自強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