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日供應》(網上圖片)


特首選戰落幕,民意和選舉結果的落差之大,前所未見;小圈子依舊,只是小圈子那種「小」的程度,今次反映得有夠清晰。即使落敗告終的曾俊華打了一場極度迫真的夢幻選戰,群眾可以透過眾籌平台捐款給曾俊華、可以like 和 share 曾俊華面書專頁的小清新文宣、可以跑到曾俊華落去的地方和作風親民的他握手自拍、更可以在那夜跑到中環投入演唱會式的手機燈海……就是沒辦法以選票將他送上特首寶座,這仍然是個沒有真普選的城市。


兩傘運動結束兩年多,曾經在那段日子躺坐在馬路望著漆黑天際的你,如今過得還好嗎?關於雨傘運動的書,筆者擁有幾乎在傘運後立即出版的《被時代選中的我們》,但一直沒有翻開來看。覺得這樣的時代需要被記錄,亦覺得要擁有這段時代的記錄,只是沒有翻開來面對的力量。回頭太沉重而且於事無補,向前走又沒有方向,當時團結同時分裂而成的黃絲藍絲,今日恐怕已經由兩極分散成碎片般無從梳理的無限種立場,我在哪裡?我無法肯定。到了今年,由多位本港作家合著的短篇小說集《全日供應》出版,全書靈感正是來自雨傘運動。


《全日供應》的作者之一陳慧女士,在台北書展的一場講談分享自己寫書中短篇〈金銅旺飛行少女〉時的想法。她說在香港出生成長以來,從未試過如此一段日子,令人心情湧動不斷,覺得非要寫點甚麼出來回應這個時代,但當時代嚴肅沉重而且正在急劇變化,人完全無法回到一貫寫作時所需要的平靜狀態,到底可以怎樣寫?終於決定取材自己在佔領區最放心不下的一群 —— 穿校服,卻以眼罩安全帽搭配的學生們;她又出現了新的難題。陳慧說,小說作品的好處,在於其穿透現實的力量,讓人打開看到未來的窗口。無奈的是,無論是我們還是陳慧,都無法為這個城市的故事寫下答案或出路。陳慧說,無法寫出美好得自己也無法相信的結局,在現實怎樣都找不到出口,巨大的無力感令她幾乎要把未完成的小說放棄。最後她把故事停在傘後旺角「鳩嗚團」的出現,即使覺得這不是真的終結。


講談的主持,台灣文化評論人銀色快手,直言雨傘運動表面上清了場,實際卻是一場未完成、四散在人心裡的運動。在傘運的佔領區,每個人暫時放下原本的生活和身份,由學生、白領、工人、主婦,變成一個抗爭者,一個想香港有真普選的人;甚至一塊餅也會從食物變成行動物資、一把雨傘由生活用品變成防護器具。當佔領區清了場,變回車路,人們也從這特別的狀態,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好像佔領的付出都是徒勞,疲憊感和無力感無限伸延。然而為甚麼雨傘運動過了兩年仍然要出版關於傘運的小說?銀色快手分析道文學與快速的數碼傳播不同,前者乃屬於慢速傳播,不是讀者一看就會反映在生活上,而是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也許在若干年後,某個特別時刻,你想起了看過甚麼作品,帶給你一些想法,一些提示,成為了長效,而且具決定性的影響力。


佔領的地點過去了,但我們可以以文學、慢速傳播的方式,在人心灑下種子,靜待某日某刻,這股力量甦醒,完成這場運動的「下半場」。